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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山中》原文賞析
《山中》是唐代詩人王維所寫的一首五絕。此詩描繪了秋末初冬時節的山中景色,由滿是白石的小溪、鮮艷的紅葉和無邊的濃翠所組成的山中冬景,色澤斑斕鮮明,富于詩情畫意,毫無蕭瑟枯寂的情調。全詩意境空蒙,如夢如幻,表達了詩人悲己思鄉之情。下面小編整理了王維《山中》原文賞析。
《山中》
王維
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
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王維《山中》審美賞析
讀到這樣的詩句時,我的心境想要寧靜了下來!
我曾經在深山峽谷之中獨自行走,沿著一條曲折迂回的山路,山谷之中是靜謐的,這種靜謐,是億萬年來的積淀。有時,靜謐得有些粘稠,呼吸之中,覺得有一種厚重。有時,一陣風吹過,或者一聲鳥鳴,都會使我莫名地緊張起來,我注視著山谷,山谷漠視了我的存在。這時候,我覺得自己,猶如淡化了軀體,只有自己的眼睛審視著,在偌大的山谷之中,思想的躍動,也猶如一只飛鳥。有時是這樣,覺得自己的存在,就如同一陣風在山谷之中游蕩,在億萬年來,無數春秋輪回之中,瞬間轉換到了現在,這一刻,又在這樣的輪回之中顯得異常漫長,只因我的生命,在這一刻出現,我看到,思想的分子,猶如微塵在巨大的容器里光子一樣運動,但卻是靜靜地,沒有一絲聲息。
我曾經在一條溪流旁的樹下坐著,凝視著流淌不息的泉水,一個小時,或者更長的時間。其實,我很想閉上眼睛,讓思緒停止下來,思想也停止下來,我幻想著,軀體是一個虛無的容器,溪水從上游而來,穿越著我的靈魂,從發絲到腳趾,流淌著,爾后再次進入下游,繼續它的行程。我的耳畔,溪水潺潺,悅耳不絕,我的眼前,水之生命形態,長流不止!沖刷著,把那些關于明天和從前的過往,從軀體里淘盡!我想得到一種寧靜,無我的寧靜,看天是天,看水是水,我的一切都在萬物的映照里,猶如鏡中之花,水中之明月。
我得不到這樣的寧靜!
“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
很多人都知道王維是一位山水派詩人,過著半官半隱的生活,長期與山水生活在一起,自然與山水別有一種情意和靈犀,因此,他寫下了不少關于山水的佳句。
一天清晨,王維轉身關上了院門,沿著山路而上。一路上,清風陣陣,青峰之間飄蕩著縷縷霧氣,有鳥鳴聲聲掠過,此時,陽光從山頭灑落,于清幽之中覓得絲絲溫暖。泛白的足跡凝結出一條山間小路,分外悠長。山路越走越崎嶇,王維抬頭望天,天高云淡,自然覺神清氣爽。溪流,從山澗潺潺地流出,此時的溪水分外的清澈,一些沖洗得發白的石頭漸漸顯露出來,仿佛就要浮出水面了。于是,向上游走去,越是覺得靜幽,水中的石頭越是多了起來。時間就這樣冷淡了下來,季節,也就是這樣在溪水里一點點變冷。向遠處看去,些許的青松分外蒼翠,也會有成片的紅葉林,隨著一陣山風吹過,嘩嘩的由遠及今,爾后又遠去,只是又凋落了一些紅葉。此時的王維,一一都看在了眼里。時間的漫長,如果,以一種宇宙宏觀的角度來看,四季輪回,也是溪水一樣流淌著,生命是一個瞬間,或者如同一滴水呈現。王維捻了捻胡須,說了句:“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
如果前面是客觀世界的觀察,是自然意識的呈現,而后面兩句具有思辨的精神體驗。
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行走在山路之中,微風徐徐,草色輕輕,默默山路,并沒有下雨,為什么會感覺到空翠打濕了衣服呢?空翠,自然是一種詩人主觀情緒的凝結,這種凝結在生活之中可以感知。例如讀到一本小說,小說純屬虛構,故事的情節并不存在,也沒有發生在自己生命里,但在潛意識里,感覺到一種虛無的悲痛,或者幸福的歡笑,猶如有的歌曲會使我們熱血沸騰,有的歌曲會感覺特別感動,如《燭光里的媽媽》、《我的祖國》等等,為什么會感動呢?
如果能體味到這些,反觀這里的空翠,來得自然,并沒有什么突兀,或者不可以理解,只轉換了一種形式,詩人行走在山路之上,溪水靜靜地流淌,山路旁的樹葉因為寒冷而漸漸稀疏,天寒風冷,當迎著山谷中的風,猶如水一樣清涼,又猶如水一樣溫潤,吹動著山間的霧氣、叢林間星星點點的蒼翠,傾斜而下!懸浮在心中空翠,卻是真實情感的寫照。
由此空翠之‘空’,我想到王維在詩中多次用到:
“自顧無長策,空知返舊林。”(《酬張少府》)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鹿柴》)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山居秋暝》)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終南別業》)
“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過香積寺》)
這‘空’字用得如此嫻熟和恰到好處,自然有王維的妙意。很多人孤立地看待這個‘空’字,但仔細想來,王維是一位詩人,也信奉佛教,我們都知道佛教的核心價值就是‘空’,所謂‘四大皆空”,就是擯棄世俗的介入,從塵世中擺脫,遠離世俗的牽擾,擯棄名利,擯棄欲望,擯棄對一切塵世的索求,之為求得本我,一個精神意義上的自我,而非物質的自我,肉體的我。
詩歌的這個‘詩’字,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理解,每個人也有各自的理解,從字面上看去,右邊有一個寺廟‘寺’字,左旁邊一個言字旁,合起來就是一個詩字,自有參禪悟道的意象。我們不難想象,在這詩最初成為詩的時候,是人類用精神觀照世界的一種方式,也是人的靈魂逃逸現實后的棲息方式。而王維,被尊稱為詩佛,也絕非浪得虛名,它是詩和佛理結合得最為傳神的詩人。
回轉頭來再看這個‘空’子,自有一種縹緲、虛無的情感在里面,而后濕人衣,是一種心靈上的解脫。比如一個人在炎炎夏日,何以得清涼?有人說:“空調、電風扇”,這些物質的存在,可以獲得清涼,而頓失在心頭上的清涼。如此說來,只要心情平靜下來,自然會感到一種清涼的意境,而這種清涼,是靠精神世界的力量來感悟或者獲得的。當我們越來越來依靠物質的生活,獲得幸福體驗的時候,逐漸喪失了對精神世界的渴求。我們的身體需要空調來調節溫度,而內心的寧靜則只有自己來調節。如果從空調的蔽護下走出來,我們會發現,外邊的世界比我們想象得更加炎熱,因為從宏觀的角度來看,熱量并沒有減少,只是在一個點被減少,而在另一個點被增加。在物質的意識里,追求物質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購買空調需要的是物質,而高耗的電費亦是其成本,就這樣逐漸論為物質的奴隸。若以‘詩’ 的眼光來解釋社會,不免不可禮遇,或者不可理解,就像佛在信奉者的心中一樣不可理解!
我一直以為,詩歌是情思的沉淀,是關于性靈的文字。對于情思的處理方式,一種是熱的處理,所謂的熱處理,就是以江河的姿勢,把自己的情感傾瀉出來,處處有我,一切物質皆有我的情感所在。性靈,本就是一種游離于有無之間的,看不見、摸不到的一種實體的精神元素,猶如白云舒卷,猶如水之氣血。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李清照《聲聲慢》)
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蘇軾的《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
還有就是冷處理,所謂的冷,就是把情感內斂,也就是無我,看不到我的存在,但我的情感,并不是不存在。
猶如:
“采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陶淵明《飲酒》)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謝靈運《鳥鳴澗》)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王維《竹里館》)
曾經有位詩人,把詩句比作為閃電,作為一種自然現象,不能雕琢和修改,然而閃電,是有震撼人心的精神力量,但終究是在暴雨天,而且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不能與日月同輝,成為人們精神世界里溫暖和光明的支點。
在諸多武術流派之中,我最欣賞的武術流派是太極,它可以將千斤之力化為無形,并且轉換為一種傷者自傷,太極的精神理念,就是以柔克剛,以靜制動。事物時時刻刻處于一種變化的狀態,所謂陰陽相繼,自有無窮盡之意。詩歌作為一種精神世界的藝術,千百年來,也有不同的流派,例如浪漫派、豪放派、新月派、花間派等等,旨在一種理解和創作風格上的區別,但都同屬于詩歌的范疇,無論什么流派,只要把其中的精神理念發揮到極致,都會獲得成功!
除去語言的外衣,詩歌就是情感,情感是相通的,并沒有什么本質區別。我常常在想,面對一首詩歌的時候,需要擯棄所有的語言,使人窺見,這些情感的外衣之下思想之本質!
就如同,我面對的是蘋果,但如果吃掉了蘋果,在我們的身體和思想里,就悠然品出蘋果味道,這種味道,可以言明,又不可言明。有時,有不需要言明的精神實質一樣,譬如葡萄,譬如西瓜等等,各自有各自的味道。
現實世界是一個物質的世界,當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時候,物質氛圍異常強烈,生命處于這樣的空間,猶如夏之濃烈,要聽到蟬鳴的聒噪,又猶如秋之落葉,一片接著一片的凋零。詩意正經受著酸雨一樣的洗禮。
我時常看到的是,情感的宣泄,字字都是炙熱的,愛或者恨,在這樣的宣泄,或者表露得淋漓盡致的時候,這種被宣泄的能量,又通過詩歌的形式感染讀者,自然也是風生水起,于是,人的精神世界,在一個巨大的容器之中相互感染,就像是干材烈火,越燒越旺,無法自制。
愛,不必說出口,也可以感覺到愛一樣,但當愛泛濫的時候,也就是如同蟬鳴一樣聒噪。
我們需要一種寧靜,需要一種強大的寧靜,支撐著這樣的精神世界,然而發現,我們的內心正經受著火一樣的燃燒,或者火一樣的烘烤!
關于王維的詩觀,我們可以看到這樣一種思想:脫離凡世間的困擾和誘惑,尋找寂靜清幽之所,靜心修行,去除一切雜念,舍棄身外之物,物我兩忘,身外無我,我亦非我,無我無常,即追求自身的解脫。
現實生活中,很多人把恩怨、情欲、得失、利害、關系、成敗、對錯等作為行事待人的基本準則,但是入世太深,久而久之,當局者迷,陷入繁瑣的生活末節之中,把實際利益看得過重,注重現實,囿于成見,難以超脫出來冷靜全面的看問題,也就難有什么大的作為。如今是網絡時代,和唐朝的社會環境,無法比擬,我想我們的精神世界,也如同意義上的河流,奔流到來一個新的階段,向上游凝望,或者下流俯瞰,都不可能是別處的心境。解析這首詩歌,并且引出一些雜想,并不是要說這首詩多妙,思想境界多高,或者這樣的情感處理方式多好,我想詩歌是可以這樣來理解的。
和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
是思想和情感,多一些沉淀。
是性靈多一些質樸,少一些浮躁!
直猶如面對一池碧水,望得入神,凝結出一滴淚水,自然得出屬于個人的幽靜和美感。在池塘的邊沿有許多樹木,或者小草,小草的中間有一條小路,路是一些人的足跡,已經泛白,并且已經以路的形式呈現,會有一些記憶,或者不可避免的意象。
縱觀王維的詩句,他的人生觀、世界觀,以及對于詩歌所寄托的情感,會使讀者進入一個淡然的境界,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物我兩忘,直覺得眼前只有詩句,它的詩句,沒有強烈的情感宣泄,所以沒有感到特別的沖撞,猶如一條靜靜的溪流,它流淌著,我的心境則因我的感悟而變得寧靜。
我這時記起,在那山谷之中,曾經試圖忘記自己的存在,無論怎樣都無法獲得一種空靈的境界,可是,在王維的詩里,當這些詩句默然在心中流動的時候,卻可以沖刷我心中郁結的情緒,有時,那一刻,只有詩句,在后來,連詩句也沒有了。
寒山轉蒼翠,秋水日潺湲。
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
渡頭余落日,墟里上孤煙。
復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
一句一個意境,一個意境一個畫面,直叫人生出一個個景致出來,寧靜、凝神,甚至是悅耳的。
從王維的詩句渲染開來,可以感覺到一種冷,并非人世間得冷暖,而是一種冷眼看世界的感覺: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鳥鳴澗》)
對客觀世界的描述,看似王維的心境是平靜得沒有波瀾,猶如一池碧藍的湖水,在清風徐徐的日子里,山抹青黛,落日余輝在煙波之上,流露著一種美好的畫面和清幽的空間感,但同時,可以感覺到他對生活的熱愛。
在王維的許多作品之中,往往把炙熱的情感處理得內斂,就是那種千言萬語于詩句深處,層層刨析,應該是可以體味得到。也就是說,要深入這個世界,必須先走出這個世界,然后,再看待這個世界,你最珍重得是什么: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
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雜詩》)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相思》)
王維的詩不難于理解,卻難以把持,難以在平凡的生活里把握生命之中真味,難于籍真情于無聲之中!沒有濃烈的渲染,卻把深情演繹得淋漓盡致!就好像一個人在思念親人的時候,不讓眼淚流出來,有時候,很難!
王維具有這樣的能量,以簡潔的筆調勾勒出了詩意的空靈,使我們感覺著‘空翠’,澄清我們的情緒和思緒!這是一種境界,詩句的空翠,濕了心靈,并且得到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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