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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適《燕歌行》唐詩鑒賞
《燕歌行·并序》是開元二十六年由著名詞人高適所寫。表達了詩人對這場戰爭的復雜情感和深刻思考,足以代表盛唐士人對戰爭的普遍態度。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高適《燕歌行》唐詩鑒賞,歡迎閱讀,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燕歌行·并序》
作者:高適
開元二十六年,客有從元戎出塞而還者,作燕歌行以示適。 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扌從]金伐鼓下榆關,旌旗逶迤碣石間。
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
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當恩遇常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
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筋應啼別離后。
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
邊風飄飄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殺氣三時作陣云,寒聲一夜傳刁斗。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
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注解】
1、《燕歌行》:樂府《相和歌辭·平調曲》舊題,前人曹丕、蕭繹、庾信所作,多為思婦懷念征夫之意。
2、御史大夫張公:此指幽州節度使張守珪。開元二十三年張因與契丹作戰有功,拜輔國大將軍兼御史大夫。遂恃功驕縱,不恤士卒,開元二十六年(738),其部將敗于契丹,張卻隱瞞敗績,虛報戰功,并賄賂奉命前去調查的牛仙童。高適從"客"處得悉實情,乃作此詩以"感征戍之事"。
3、"漢家"四句:開元十八年(730)五月,契丹及奚族叛唐,此后唐與契、奚之間戰事不斷(參《通鑒》213卷)。漢將:指張守珪將領。"非常賜顏色":破格賜予榮耀。
4、摐金伐鼓:軍中鳴金擊鼓。榆關:山海關。逶迤:連綿不斷。碣石:山名,在今河北昌黎縣北。此借指東北沿海一帶。
5、羽書:插有羽毛的緊急軍事文書。瀚海:大沙漠。獵火:狩獵時所舉之火。狼山:陰山山脈西段,在今內蒙古自治區中部。此外借瀚海、狼山泛指當時戰場。
6、憑陵:逼壓。
7、窮秋:深秋。腓(一作衰):變黃。隋虞世基《隴頭吟》?quot;窮秋塞草腓,塞外胡塵飛"。
8、"身當"二句:一寫主帥受皇恩而輕敵;一寫戰士拼死苦戰也未能沖破敵人的包圍。
9、鐵衣:借指將士。《木蘭辭》:"寒光照鐵衣"。玉箸:白色的筷子,比喻思婦的淚水如注。
10、城南:長安城南,當時是百姓居住區;薊北:唐薊州治所在漁陽(今天津薊縣)。此泛指東北戰場。
11、邊風飄飖:一作邊庭飄飄,形容邊塞戰場動蕩不寧。絕域:更遙遠的邊陲。"更何有":更加荒涼不毛。
12、三時:早、午、晚。陣云:戰云。刁斗:軍中夜里巡更敲擊報時用的銅器。
13、死節:為節義而死,此指國捐軀。
14、李將軍:指漢將軍李廣,能征善戰,在戰場上常身先士卒,又體恤將士,被后世視為好將軍的典范。事見《史記·李將軍傳》。
【韻譯】
唐玄宗開元二十六年, 有個隨從主帥出塞回來的人, 寫了《燕歌行》詩一首給我看。 我感慨于邊疆戰守的事, 因而寫了這首《燕歌行》應和他。
東北邊境上的烽煙塵土蔽日遮天; 將領們為掃平兇敵辭家上了前線。
好男兒本看重馳聘沙場為國戍邊; 漢家天子對這種精神又格外賞臉。
敲鑼打鼓隊伍雄赳赳開出山海關; 旌旗蔽日在北方的海邊蜿蜓不斷。
校尉自大沙漠送來了緊急的軍書; 說是單于把戰火燃到內蒙的狼山。
山川景象蕭條延伸到邊境的盡頭; 敵騎侵凌來勢兇猛猶如風狂雨驟。
戰士在前線廝殺一半死來一半生; 將軍仍在營帳中觀賞美人的歌舞。
北方沙漠到了秋末盡是萋萋衰草; 暮色降臨孤城能戰守兵越來越少。
將士身受皇恩常不顧頑敵而死戰; 盡管竭力奮戰仍未解除關山重圍。
戰士們身穿鐵甲辛苦地久戍邊疆; 家中妻子一定淚如玉箸時時感傷。
少婦們在長安家中恐怕哭斷了腸; 征人們在薊北邊防枉自回首故鄉。
邊疆朔風凜冽要想回鄉那能飛渡; 疆域曠遠迷茫是人世間僅有絕無。
晨午晚三時都殺氣騰騰戰云彌漫; 夜里頻傳的刁斗聲叫人聽了膽寒。
你我相看雪白的戰刀上血跡斑斑; 自古盡忠死節豈能顧及功勛受賞。
君不見沙場上嘗盡征戰苦的士兵; 至今仍然懷念西漢時的李廣將軍。
【作品鑒賞】
高適曾三次奉命出塞,所作邊塞詩約二十余首,最著名的是這首《燕歌行》。
自開元十八年(730)至二十二年十二月,契丹多次侵犯唐邊境,唐幽州節度使趙含章是個貪婪無能之輩,不能抵御。二十年春,信安王李偉率軍勝契丹,二十一年春唐五將兵敗,六千余唐軍戰死。同年十二月,張守珪為幽州節度使,勝契丹,次年受封賞。開元二十六部下兵敗。張隱瞞敗績。高適此詩所寫即這場歷時多年的戰爭。
詩的思想內容很豐富、復雜、深刻:
1、歌頌愛國將士英勇抗敵,艱苦征戰;
2、譴責邊防失策、將帥無能,致使戰爭曠日持久;寫軍中苦樂不均,令戰士心寒,諷刺將帥驕奢,不恤士卒;
3、同情將士們在艱苦的戰爭中的思鄉之情。詩中有對比,有批評,有怨憤,有諷刺,有歌頌,有同情。涉及受戰爭牽連的各方面人物:天子、將軍、士兵、思婦、敵人。表達了詩人對這場戰爭的復雜情感和深刻思考,足以代表盛唐士人對戰爭的普遍態度,因而被譽為盛唐邊塞詩的壓卷之作。《唐詩評選》:"詞淺意深,鋪排中即為諷刺。此道自"三百篇"來,至唐而微,至宋而絕。"《唐詩快》:"此是歌行本色。"
創作背景
《燕歌行》作于開元二十六年(738)。此詩雖用樂府舊題,卻是因時事而作的,這是樂府詩的發展,如果再進一步,就到了杜甫《麗人行》、《兵車行》、“三吏”、“三別”等即事命篇的新樂府了。《燕歌行》是一個樂府題目,屬于《相和歌》中的《平調曲》,這個曲調以前沒有過記載,因此據說就是曹丕開創的。曹丕的《燕歌行》有兩首,是寫婦女秋思,由他首創,所以后人多學他如此用燕歌行曲調做閨怨詩。高適的《燕歌行》是寫邊塞將士生活,用燕歌行曲調寫此題材他是第一個。歷來注家未對序文史事詳加考核,都以為是諷張守珪而作。作者有感于幽州節度使張守珪與奚族作戰打了敗仗卻謊報軍情,作詩加以諷刺。
自唐開元十八年(730)至二十二年(734)十二月,契丹多次侵犯唐邊境。開元十五年(727),高適曾北上薊門。開元二十年,信安王李禕征討奚、契丹,他又北去幽燕,希望到信安王幕府效力,未能如愿:“豈無安邊書,諸將已承恩。惆悵孫吳事,歸來獨閉門”(《薊中作》)。可見他對東北邊塞軍事,下過一番研究工夫。開元二十一年后,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經略邊事,初有戰功。但二十四年,張讓平盧討擊使安祿山討奚、契丹,“祿山恃勇輕進,為虜所敗”(《資治通鑒》卷二百十五)。開元二十六年,幽州將趙堪、白真陀羅矯張守珪之命,逼迫平盧軍使烏知義出兵攻奚、契丹,先勝后敗。“守珪隱其狀,而妄奏克獲之功”(《舊唐書·張守珪傳》)。高適對開元二十四年以后的兩次戰敗,感慨很深,因作此詩。
整體賞析
《燕歌行》是高適的代表作,不僅是高適的“第一大篇”(近人趙熙評語),而且是整個唐代邊塞詩中的杰作,千古傳誦,良非偶然。
詩意在慨嘆征戰之苦,譴責將領驕傲輕敵,荒淫失職,造成戰爭失利,使戰士受到極大痛苦和犧牲,反映了士兵與將領之間苦樂不同,莊嚴與荒淫迥異的現實。詩雖敘寫邊戰,但重點不在民族矛盾,而是諷刺和憤恨不恤戰士的將領。同時,也寫出了為國御敵之辛勤。主題仍是雄健激越,慷慨悲壯。
全詩以非常濃縮的筆墨,寫了一個戰役的全過程:第一段八句寫出師,第二段八句寫戰敗,第三段八句寫被圍,第四段四句寫死斗的結局。各段之間,脈理綿密。
詩的發端兩句便指明了戰爭的方位和性質,見得是指陳時事,有感而發。“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貌似揄揚漢將去國時的威武榮耀,實則已隱含譏諷,預伏下文。樊噲在呂后面前說:“臣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季布便斥責他當面欺君該斬。(事見《史記·季布傳》)所以,這“橫行”的由來,就意味著恃勇輕敵。緊接著描寫行軍:“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透過這金鼓震天、大搖大擺前進的場面,可以揣知將軍臨戰前不可一世的驕態,也為下文反襯。戰端一啟,“校尉羽書飛瀚海”,一個“飛”字警告了軍情危急:“單于獵火照狼山”,猶如“看明王宵獵,騎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驚!”(張孝祥《六州歌頭》)不意“殘賊”乃有如此威勢。從辭家去國到榆關、碣石,更到瀚海、狼山,八句詩概括了出征的歷程,逐步推進,氣氛也從寬緩漸入緊張。
第二段寫戰斗危急而失利。落筆便是“山川蕭條極邊土”,展現開闊而無險可憑的地帶,帶出一片肅殺的氣氛。“胡騎”迅急剽悍,象狂風暴雨,卷地而來。漢軍奮力迎敵,殺得昏天黑地,不辨死生。然而,就在此時此刻,那些將軍們卻遠離陣地尋歡作樂:“美人帳下猶歌舞!”這樣嚴酷的事實對比,有力地揭露了漢軍中將軍和兵士的矛盾,暗示了必敗的原因。所以緊接著就寫力竭兵稀,重圍難解,孤城落日,衰草連天,有著鮮明的邊塞特點的陰慘景色,烘托出殘兵敗卒心境的凄涼。“身當恩遇常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回應上文,漢將“橫行”的豪氣業已灰飛煙滅,他的罪責也確定無疑了。
第三段寫士兵的痛苦,實是對漢將更深的譴責。這里并不是游離戰爭進程的泛寫,而是處在被圍困的險境中的士兵心情的寫照。“鐵衣遠戍辛勤久”以下三聯,一句征夫,一句征夫懸念中的思婦,錯綜相對,離別之苦,逐步加深。城南少婦,日夜悲愁,但是“邊庭飄飖那可度?”薊北征人,徒然回首,畢竟“絕域蒼茫更何有!”相去萬里,永無見期,“人生到此,天道寧論!”更那堪白天所見,只是“殺氣三時作陣云”;晚上所聞,惟有“寒聲一夜傳刁斗”,如此危急的絕境,真是死在眉睫之間,不由人不想到究竟是誰把他們推到這絕境的。這是深化主題的不可缺少的一段。
最后四句總束全篇,淋漓悲壯,感慨無窮。“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最后士兵們與敵人短兵相接,浴血奮戰,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豈是為了取得個人的功勛!他們是何等質樸、善良,何等勇敢,然而又是何等可悲呵!
詩人的感情包含著悲憫和禮贊,而“豈顧勛”則是有力地譏刺了輕開邊釁,冒進貪功的漢將。最末二句,詩人深為感慨道:“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八九百年前威鎮北邊的飛將軍李廣,處處愛護士卒,使士卒“咸樂為之死”。這與那些驕橫的將軍形成多么鮮明的對比。詩人提出李將軍,意義尤為深廣。從漢到唐,悠悠千載,邊塞戰爭何計其數,驅士兵如雞犬的將帥數不勝數,備歷艱苦而埋尸異域的士兵,更何止千千萬萬!可是,千百年來只有一個李廣,不能不教人苦苦地追念他。杜甫贊美高適、岑參的詩:“意愜關飛動,篇終接混茫。”(《寄高使君岑長史三十韻》)此詩以李廣終篇,意境更為雄渾而深遠。
全詩氣勢暢達,筆力矯健,經過慘淡經營而至于渾化無跡。氣氛悲壯淋漓,主意深刻含蓄。“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詩人著意暗示和渲染悲劇的場面,以凄涼的慘狀,揭露好大喜功的將軍們的罪責。尤可注意的是,詩人在激烈的戰爭進程中,描寫了士兵們復雜變化的內心活動,凄惻動人,深化了主題。全詩處處隱伏著鮮明的對比。從貫串全篇的描寫來看,士兵的效命死節與漢將的怙寵貪功,士兵辛苦久戰、室家分離與漢將臨戰失職,縱情聲色,都是鮮明的對比。而結尾提出李廣,則又是古今對比。全篇“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二句最為沉至”(《唐宋詩舉要》引吳汝綸評語),這種對比,矛頭所指十分明顯,因而大大加強了諷刺的力量。
《燕歌行》是唐人七言歌行中運用律句很典型的一篇。全詩用韻依次為入聲“職”部、平聲“刪”部、上聲“麌”部、平聲“微”部、上聲“有”部、平聲“文”部,恰好是平仄相間,抑揚有節。除結尾兩句外,押平韻的句子,對偶句自不待言,非對偶句也符合律句的平仄,如“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押仄韻的句子,對偶的上下句平仄相對也是很嚴整的,如“殺氣三時作陣云,寒聲一夜傳刁斗。”這樣的音調之美,正是“金戈鐵馬之聲,有玉磐鳴球之節”(《唐風定》卷九邢昉評語)。
作者簡介
高適,唐代詩人。字達夫,一字仲武,渤海蓚(今河北景縣)人。早年仕途失意。后來客游河西,先為哥舒翰書記,后歷任淮南、四川節度使,終散騎常侍。封渤海縣侯。其詩以七言歌行最富特色,筆力雄健,氣勢奔放。邊塞詩與岑參齊名,并稱“高岑”,風格也大略相近。有《高常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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