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花事了散文

　　你見過大片大片的杜鵑花開嗎？那嬌艷的紅色，綻放在校園的每一處空地里，與六月的驕陽交相輝映。像極了青春的顏色。。

　　三年的高中生涯里，除了四季常青的香樟，就只剩那片耀眼的紅，記憶濃淡轉換，只有那風景，揮散不去。

　　第一次知道周杰倫，是新生自我介紹時。

　　膽小內向的她對著講臺下面烏壓壓的人頭哭了，接著上來的男孩卻落落大方的唱了一首周杰倫的《青花瓷》，音調濃轉淡，比后來她聽到的周杰倫好聽了不知道多少倍。

　　對比如此鮮明，無論怎樣都不會有交集的吧。

　　結果卻是他常常主動沒話找話，拿她開涮，妄圖改變她的內向性格。

　　愚人節那天，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被他狠狠地騙了一把，而她還傻傻地沒有反應過來。在全班哄堂大笑的聲音里，記住了這個陽光大男孩。

　　那么明亮耀眼，照亮了她陰郁的世界。

　　總是會下意識地在人群里搜索他的行蹤，食堂里，課間操，長長的文化長廊里，而他仿佛心有靈犀般，總是會與她不期而遇。每一次的短暫對視，都會讓心跳加速，每一次小心翼翼地搜尋，在追到的目光里，慌張地別過頭。矛盾而又甜蜜。

　　沒想到，自由組合同桌的時候，他居然主動要求和她一桌，至此后，再也沒有變過。

　　你暗戀的人主動找你做同桌，是很大的幸福了吧。在那張不到兩米長的木制桌前，近在咫尺，不經意的手臂碰撞，都會讓內心歡喜雀躍。

　　兩年的同桌生涯里，沒有紅過臉，他們無話不談。知道他最愛的籃球明星是科比，最喜歡和袋裝的麥香味優樂美奶茶。有個嚴苛的爸爸，因為工作，三年未見了。

　　因為他，愛上了周杰倫，對優樂美奶茶情有獨鐘，覺得科比是真的很帥。

　　常常在早讀課上，把語文課本豎的老高，佯裝讀書，在下面講著永遠講不完的悄悄話；在下課時看著他圍著一群人熱火朝天的聊天，享受他被眾人擁戴的感覺；然后會在班級籃球賽里，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孩子，跳躍著身子，一次次把球投進籃筐，內心驕傲而自豪，看吧，這個厲害的男生，他是我的同桌。

　　會在接水的時候，順其自然地帶上他的，會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裝作毫不在意地逗他開心，會在他感冒的時候，一邊擔心，一邊又躊躇要不要送出那份跑了好久才買到的藥。會在他考試成績不理想時，擔心他回家被罵，躊躇不安。

　　在這兩年的時間里，點點滴滴的快樂如涓涓細流，潤澤內心的陰郁與枯燥。他們熟悉到不用打招呼就能熱絡的聊天。

　　只有四季常青的香樟，一路見證了她的蛻變。班級里的人都說，他改造了她，把她變成了開朗外向的女孩。是的，她也樂意被他改造。

　　她一直以為，他是喜歡她的，不然為什么總主動找她玩笑，為什么主動找她做同桌，為什么在做了同桌后，愿意分享那么多的事情給她。

　　直到有一天，一如既往的早讀課上。他沒頭沒腦地喃喃自語：“你知道嗎？她要轉學了。”她頓住，“她是誰？”他沒有回話，回應她的是長久的沉默。下課后，班里議論紛紛，文科3班的班長兼班花要轉學了。她了然頓悟。

　　回過頭，看著身邊男孩一副世界末日般側著頭趴在桌上，朝陽初升，橘色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柔軟的頭發上，他的臉一半暈在光里，細小的絨毛細微可見，一顆青春痘在他的臉頰上活躍。她突然覺得世界靜止了，只剩下他難過的卻好看的側臉，和自己心里因為跳躍而悸動不安的心。

　　突然很想伸出手，擁抱他，擁抱他的脆弱。

　　但是，她只是輕輕地說：“別難過，通訊那么發達，你們一定會再見的。”言語何其蒼白，安慰不了他心里的悲哀。

　　而她再也無法佯裝快樂，低下頭看書，書頁的一行字停頓了很久很久，也沒有翻動過。

　　班花走后沒多久，他繼續佯裝他的快樂，和任何一個人打成一片。他們恢復以前，只有她知道，心里無法說出的難過。

　　你暗戀的人，他對你的暗戀一無所知，這并不悲哀，悲哀的是，你發現了他心里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與你無關，而你成為不了這個秘密的替代品。

　　擁有多了，總會奢望更多。以前覺得能做同桌是幸福，做了同桌，卻覺得，如果有結局更好。結局還沒有來，故事卻發展為另一條線，而自己，不再是主角。

　　在等不到的結局里，跌跌撞撞，覓不到出路。退而求其次，那就一直同桌吧，只要能離他那么近，就好了。

　　結果是同桌的緣分也嘎然而止。那個晚自習，聽聞隔壁桌的男生說他常去文科班閑逛，遇到一個大胸妹子，不小心撞到一起，他還摸到人家的胸，流了鼻血。她望著他臉上還沒擦干的水珠，突然覺得絕望。為自己畫地為牢地暗戀鳴冤叫屈。

　　在他苦苦哀求她借她抄化學方程式的時候，她第一次拒絕了。拒絕的很干脆，甚至第一次表現了她的冷漠和敵意。

　　“那我們不要做同桌了吧！”他丟出一句話，轉身就搬著自己的課桌挪到教室的最后。

　　他是數學組長，每每收發作業，就略過她，好像她根本不存在。走在路上遇到，他別扭的轉過頭，仿佛她是陌生人。不再說話，甚至連禮貌的招呼也沒有。

　　他繼續他的外向，對著所有人熱情開朗，獨獨對她，冷酷疏離。她做回內向的自己，默契地與他隔閡，配合著他的冷漠與陌生。

　　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是怎樣落滿雪的。

　　整晚的失眠，睡前他的影子不停地在眼前晃，夢里是他對著她決絕的背影，然后在無邊的黑暗里醒來。

　　在一場明知結果的暗戀里絕望，突然與那個人失去了所有的牽連。她無所適從。

　　成績一落千丈的她，總是一個人躲在教學樓后面的假山后面哭，然后佯裝無事的上課。

　　那個春末夏初的天氣，出奇地讓她覺得冷。

　　校園里除了香樟，就是花壇里隨處可見的杜鵑。血一樣鮮紅的杜鵑，大片大片地盛開在每一角落。教學樓后面的杜鵑，在刺眼的陽光里，開的耀眼奪目，她常對著那些花自說自話。卻仍然無法排解，這無處安放的心事。

　　傳說蜀國皇帝杜宇，為了提醒百姓春耕，四處奔走，催促他們播種，最后積勞成疾而死。死后憂心百姓，靈魂幻化成鳥，一到春天就四處飛翔啼叫，直到嘴里流出鮮血。鮮血灑在漫山遍野，開出美麗的花朵。百姓感念皇帝恩德，把鳥叫做杜鵑鳥，花叫杜鵑花。

　　杜鵑意味著愛神的降臨。只是與她無關。只有她覺得，杜鵑是悲傷的代名詞。

　　《仙劍》里，大片的杜鵑花叢里，靈兒在逍遙的懷里睡去，再也沒有醒來，血染紅了整片花海。音樂響起，悲傷無法遏制……

　　高考的那個夏日，也是這樣大片的杜鵑，映紅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這兩天的，只記得考完后的那天，她在桌前收拾東西，班級里離別的情緒高漲，脆弱的女孩哭成淚人，她又自然地在人群里搜尋他的影子，發現，他的課桌早就空無一物了。

　　內心被掏掉了什么般，她在教學樓的后面，對著那大片的火紅站了好久……

　　時間自有它的魔力，一路疾馳中，淡化了內心的酸澀難過。

　　路過超市，總會在放奶茶的柜臺前停留很久，卻再也不會買，因為她真的很討厭吃甜食。聽說，他后來喜歡上了和周杰倫很相似的許嵩。她的MP3里依然會有高中時喜歡的周杰倫的歌曲，但是，她最愛的是戴佩妮。

　　大學的校園里，杜鵑少的可憐，只有沉默的幾株，懶散地和一大片的紫薇花混在一起，開出零星幾朵花來，卻是淡淡的紅，稍不注意，就被紫薇搶了風頭。

　　大一那年的中秋連著國慶，放了長假。她在人聲鼎沸的火車站里，接到一個陌生來電，喂了很久也沒有聲音，然后掛斷。

　　過了很久，才從高中要好的同學那里知道，那是他打過來的。因為無意中聊天，她向同學宣泄了那時的心事，而同學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告訴了他。

　　而他終是沒有勇氣說些什么，匆匆忙忙掛斷了電話。

　　她聽后，突然笑了。

　　一個電話就夠了，不必言說，時間早就治愈了一切。

　　暗戀是誰都會有的故事，在青澀懵懂的青春生涯里，誰不曾春心萌動過。只是對象不同罷了。可能是同桌，班級里最活躍的耀眼男孩，或者是鄰班的那個沉默的男孩，有時候，直擊心里的只是一瞬，但是就是那么一瞬，就值得漫長的歲月去以禮相待。

　　不問結局，因為無關緊要。

　　杜鵑都替她記得，那一場盛大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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