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中的靜土散文

　　第一次去頤尚溫泉，就被南面小山所深深吸引。因急于回返，心中便遺憾不能仔細(xì)地看個究竟，身邊的朋友許是從我滿目的驚奇中看出猜出我的心意，往南一指，告訴我說，那叫七松山。

　　七松山，是座假山吧？我望著山上一塊塊突兀的大石頭和一棵棵堅挺的松樹問道。朋友說，奇就奇在這里呢，第一次來這里的人都以為是假山，但它卻不是假的。說話間我們已經(jīng)坐上車，從山下經(jīng)過時，我心里存了千萬個疑問，一時卻不知從何問起，只能戀戀不舍地扭過頭去，終于看清楚了，整個山上幾乎看不到黃色的土，那些巨大的石頭好似是從地里一下子鉆出來的，真是奇怪得很。汽車拐過彎去，直到看不見那座山了，我才轉(zhuǎn)過身子。

　　幾天以后，一個周六的上午，看陽光很好，我忍不住再次來到頤尚。

　　進了頤尚的大門，就看見從溫泉進進出出有許多人，我沒有去泡澡，而是徑直往七松山走去。

　　離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山上的石頭無論大小，全部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芒。我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隨手對著山上的一塊大石頭使勁地敲了幾下，便聽到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暋Ｉ讲淮螅瑥倪@頭走到那頭，用不了多長時間，也沒有特別難走的地方。站在山頂，向四周望望，除了在東邊不遠(yuǎn)處還有一座蒼翠的小山外，這方圓目之所及的地方幾乎全是湖地，根本沒有什么山。這讓我感到更加奇怪。我走得很慢，只是想仔細(xì)地看看這個地方，爬到山的頂部，發(fā)現(xiàn)上面有兩棵掛牌子的老松樹，牌子上寫著“片松”，下面寫了“2000年”的字樣，看看這兩棵老松樹，才發(fā)現(xiàn)它們和其它松樹的不同，伸手摸著它們身上粗糙的樹皮，感受到在這些觸目驚心的蒼涼里透出的是一份寬厚與慈祥，而也好像在向每一個從身邊走過的`人訴說著，它們曾經(jīng)目睹過的世事與滄桑。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站立在面前的這兩棵蒼老的片松，像極了兩位飽經(jīng)滄桑而又知多見廣的老人。

　　下得山來，果真遇到了一位見識廣博的老人，老人姓鄭，是頤尚溫泉的工人。健談的老人得知我們是專門來游山的，便打開了他的話匣子。老人先是指著東面不遠(yuǎn)處的那座小山說，那是楊山。楊山？我心里一動，它肯定和面前的松山有著某種關(guān)聯(lián)吧。果真是如此，老人的話解除了我的疑問。原來，這松山和楊山竟然是傳說中的楊二郞用一根細(xì)細(xì)的樈桿挑來的，只因在這里路遇一個村婦，村婦見他用細(xì)樈桿竟然挑著兩山快步如飛地行走，禁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怎么用這么細(xì)的樈桿挑山？不想村婦的話音剛剛落地，楊二郞的肩上的兩座山啪地落地。于是，這平整的原野上，從此便突兀地生出松山和楊山了。

　　怪不得呢，原來是神仙所為。我恍然大悟地說。

　　老人又指著他腳下幾片有層次的平整的土地說，這地方曾經(jīng)有一個寺廟，叫龍泉寺，這龍泉寺可靈驗著呢。老人的神情立時肅然，滔滔不絕地講起他小時候在龍泉寺里看到的壁畫，這又引起我的極大興趣。老人說，太可怕了，龍泉寺里的墻壁上畫得都是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情景，一個人根本不敢進去啊。我問為什么，老人肅然的神色中又流露出驚懼，接著向我描述起來。他說，畫上有的人被尖銳的棍子挖出了眼珠，有的被稱鉤子鉤起了脊背，有的被拴了舌頭吊起來……

　　我心里也一陣顫抖，被老人描繪的情景所驚嚇，卻也對神靈產(chǎn)生了一種敬畏。不為別的，只為佛教里勸人行善，普度眾生的的那份寬容與守衡。

　　老人接著開始自問自答，他臉上的表情極其生動，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比劃著。他說你道這些畫是什么意思，那被稱鉤鉤著的是做買賣不給人家夠稱的，那被拴了舌頭吊起來的是多嘴拌口舌的，那被挖了眼珠去的是看人家媳婦的，現(xiàn)在看美女行，那過去可不興這樣的。老人最后還風(fēng)趣地加了這樣一句。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可怕是壁畫是教育人們行好向善的。

　　老人又向我們講了七棵松的故事，還有特別指了指身后兩棵高高的鐵樹說，這兩棵樹可不一般，誰也說不上它在這里生長了多少年。我過去用手扎了扎它并不粗的樹干，不知這鐵樹究竟為休物。老人也許是看出了我的不屑，便又補充說，他小的時候就問過八九十歲的老人，那些老人說他們小時候這兩棵鐵樹就這么粗了。于是，這不起眼的鐵樹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上上下下打量著它們，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那這鐵樹一定是非常結(jié)實的了。老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說，那是當(dāng)然了。他說這里其實原先是有三棵鐵樹的，有一棵后來被人殺了。老人嘆口氣說，那是過去的事了，那棵樹可不好殺啊，殺不倒啊，費了個好事……從老人吞吞吐吐的語氣中，我料定其中定有一些他意，但再問時，老人只是說，這山，這樹，靈著呢，誰還敢再破壞？

　　我久久站在那里，半天沒有說話。這早已消失了的畫了壁畫的廟宇，這似乎有著特殊靈性的的鐵樹，還有立著的幾塊殘破的蓮花座和看不清字跡的石碑，無不在訴說著一種驚心動魄的世事滄桑，暖融融的太陽光，從密匝匝的樹枝縫里投下一片片斑斑駁駁的影子，世間的一切似乎在那一瞬間凝固了，我的目光撫向后面小山的石頭，而此刻，忽然發(fā)現(xiàn)，山上有些石頭上一閃一閃的，如滿天的星斗，閃動著異樣的光芒，我心里一動，腳步也不由往前挪了挪。

　　老人仰起頭，看看天上的太陽說，這時間還行，到東面去看看吧，迎著陽光時，那邊的石頭會發(fā)出鏡子一樣的光。聽了老人的話，我一刻也不停留，趕緊往東面奔去。

　　圍著一塊塊高大的石頭，我變換著各種姿勢觀望著，果然，我發(fā)現(xiàn)那些稍稍向西南方向傾斜的傲然的石塊，迎著陽光，都成了一面面鏡子，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我虔誠地伸出雙手，一塊塊地?fù)崦�著，那時刻，只覺得內(nèi)心所有的雜念、浮躁，頃刻間煙消云散，全都離去。

　　忽然之間，我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想下拜的欲望，只想將自己的頭顱埋進大地的掌心里，前額著地，輕輕地磕下去。如果真有佛的關(guān)照，此刻，我光潔的額頭只想接受大地的撫摸，讓佛賜予我舍棄塵世凡雜之后的空靈，即使身在紅塵，滿目繁華，而心也能尋覓得寂靜的別處，僅此而已，我已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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