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在紅葉夕陽正艷時-敘事散文

　　深秋，傍晚，與朋友漫步于楓林小道。夕陽如火的光輝和紅紅的楓葉相互輝映，云紅了，山紅了，我們的臉紅了…

　　"哇，真美！"朋友情不自禁的叫了。

　　是啊，真美！望望夕陽，望望紅葉，也許是人老了吧，觸景生情，幾滴感懷身世的淚在我臉上悄然滑落。

　　"姐，怎么了？"朋友怔怔地看著我。

　　"沒怎么，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凄美嗎？"

　　朋友似乎明白了，她擁著我，頭靠我的肩，不再說話。身置其境，沉浸其景…歲月的痕跡在我眼前越來越清晰…

　　似水流年，一路走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用幾十年的時間在劃一個圈，一個把自己圍在了里面的包圍圈。經(jīng)歷了多少風(fēng)雨和困苦，直到頭破血流也沒能突圍出來。所幸的是，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把我的兒女拋出了圈外，讓他們遠走高飛，當(dāng)兒女們展翅起飛離開大山的那一刻，我笑了。盡管自己已千瘡百孔，遍體鱗傷。

　　兒女們離開了，我是不是可以開始撫摸身心疼痛？開始療傷了？當(dāng)然！

　　于是，我不再掙扎，溫順地倦縮在歸復(fù)平靜的包圍圈里，靜心養(yǎng)氣。

　　于是，我不再為一點得失和鄰里大吵大鬧，不再為幾毛錢和商店的老板娘討價還價，不再對兒女棍棒相加。學(xué)著笑，學(xué)著寬容，學(xué)著理解和慈祥。好象一切都在無形中改變，升級…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親人，和兒女離開久了，牽掛和思念自然而然又襲心頭，一遍又一遍翻開他們的電話，就在撥出去的那一瞬間又飛快掛斷，怕他們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怕他們正在上班。更怕這種牽掛生思念會變成一種無休止的嘮叨而讓人不耐煩，讓人厭倦。

　　因為牽掛，常常因夢見親人們遇到危險而被嚇得大汗淋漓，因為愛，常常為不能給兒女遮擋風(fēng)雨而深深自責(zé)。"何必呢？"別人勸我。"沒有辦法。"我固執(zhí)的口氣。

　　于是，不知不覺中，煩躁的情緒又卷土重來，心神不定，無所適從。

　　一日，一老鄉(xiāng)得意洋洋對我描述他如何如何把和他頂嘴的殘疾兒子打了一頓。

　　"你有資格打他嗎？"我直視老鄉(xiāng)的眼睛。

　　"我是他老子，沒資格嗎？"他在直問我。

　　"他剛滿周歲，因為你們的不小心，火燒掉了他的一只手。又因為他殘疾了，你們沒讓他上學(xué)。一個殘疾加文盲的孩子，你忍心嗎？你就一點都不自責(zé)嗎？"我有點火了。

　　"可我生養(yǎng)了他，快三十年了。"老鄉(xiāng)不再鋒芒，喃喃說道。

　　"是啊，你是生養(yǎng)了他，可他不能象正常人一樣生活，在外受人冷落，在家得不到溫暖，他該怎么辦？你為他想過嗎？"

　　"……"老鄉(xiāng)不再和我爭論，陰著臉轉(zhuǎn)過身離開。

　　不到一個星期，就傳來消息，老鄉(xiāng)的兒子因為挨打而離家出走，在外犯了法被警察抓走了。我的心一下子冰涼，因為這樣的結(jié)局本來可以挽救的，是父母的不負責(zé)任一次次地傷害了孩子。

　　當(dāng)我再次見到老鄉(xiāng)時，他的強硬與霸氣已蕩然無存，嘴里重復(fù)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不該打他啊！不該啊……"看他淚流滿面，可又有什么辦法？法律無情，兒子四年的牢獄之苦給老鄉(xiāng)帶來的是一輩子的追悔。陰影在心里，在腦中永遠揮之不去。

　　望著老鄉(xiāng)突然佝僂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可憐又可悲的兩個老人，沒人陪伴，孤獨，寂寞，還有一份最沉重的牽掛。當(dāng)老鄉(xiāng)的背影淡出了我的視線，我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慶幸我的抉擇，雖然走了太多的彎路，經(jīng)歷了太多的坎坷，黑發(fā)變成了白發(fā)，那又怎樣呢，生活本該如此。最起碼，我沒有后悔！我不會自責(zé)！

　　"轟……轟……"幾聲炮響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們回過頭，哦，是工人們下班了，每個人的工作服上沾滿了污垢，每個人的臉上滲出著汗珠。但每個人都是一張笑臉。因為他們在耕耘，在收獲。在付出，在得到。也許這就是規(guī)律，就是生活！

　　工人們充滿活力的氣氛感染了我，回望夕陽和紅葉，若有所悟，我是今日的夕陽，兒女是明天的日出。我是深秋的紅葉，兒女是來年的春色昂然！有盼頭，有希望！還遺憾嗎？當(dāng)然不！！

　　工人們談笑著，頭上的安全帽和礦燈在夕陽下閃閃發(fā)光，形成了一道最亮麗的風(fēng)景。我和朋友笑著大步朝他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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