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苦楝的散文
在我家老宅門前的水塘邊常年生長著一株苦楝。
雖不記得那株苦楝是何年何月生長出來的,但至我記事的那天開始,它就像哨兵一樣,佇立在我家門前的水塘邊。
在我的家鄉,苦楝是一種身份極其卑微的樹種,一生既不能登堂入室,亦不可成為修建房屋的有用之材。
苦楝,苦丁,入口極苦的藥丸,但凡沾上一個“苦”字,讀來總會令人唇齒之間溢滿澀滯的味道。
兒時尚不識人間五味,也無法讀懂世道的艱難。在那個無米為炊的年代,父親母親時常為一大家子十來口人的飲食起居緊蹙著眉頭。彼時,無論父親母親如何起早貪黑下地掙工分,也不可避免一大家子忍饑挨餓的命運。
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天,母親帶著年幼的大哥大姐去縣城趕集,回來的路上正巧遇上一位專為人卜卦算命的老先生。那位老先生曾為母親卜過一卦。那位老先生不僅卜算出淳樸善良的母親一生極其辛勞,同時也卜算母親此生的命運比黃連還要苦上幾分。
后來這一切似乎都在漫長的歲月中得到了印證。一生育有我們六個兒女的母親,十八歲那年逃婚嫁給我那一貧如洗的父親后,從此便受盡了生活中的種種磨難。在我與妹妹這兩個最小的孩子出生以后,我那年邁的父親便疾病纏身。母親不僅得長年煎湯煮藥侍候父親,還得為養家糊口照顧一大家子人,每天不分白天黑夜的下地干活。
在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里,母親不僅以她柔弱的雙肩承擔起養兒育女的重任,更是又當爹又當媽的把我們六個兒女拉扯長大,因此母親的一生真是比那黃連還要苦上幾分!
每每聽母親講起那件卜算的往事,我總喜歡把母親的命運與家門前的那株帶著“苦”字的苦楝聯系在一起。
我上小學時那株苦楝樹干竟長到了碗口般大小,每到春來,當各色的花兒一一謝過,那株苦楝才不急不緩地苞蕾開花,它傘狀般的樹冠上綴滿了淡紫色的花朵。通常花期未過,那一片片嫩綠的小葉芽便從花叢間悄悄地探出了小腦袋。
每到花開時,我喜歡靜靜地走到樹下,看微風輕拂過后滿地姹紫的落花,彎腰把那淡色的花朵撿起來,放在書頁中做書簽。每到讀書困乏時,我便會悄悄地打開書頁。霎時,一股浸染著淡淡藥味的花香撲面而來,嗅著縷縷的花香,精神就會為之一振。
在故鄉眾多土著的野花野草中,苦楝花的香味不極槐花的細膩香甜,不極桃花的柔曼繾倦,也不及野薔薇般婀娜多姿,然而最是它那一抹淺淡的味道,最上我的心頭……
楝花盛開的夜晚,鄉村是極其靜謐的。清朗的月光灑滿庭院,風兒輕柔地拂動著樹梢,發出一陣細微的響聲。在那輪皎潔的'月光的輝映下,靜靜佇立在院門前的楝樹顯得愈發幽靜了。嗅著微風送來的縷縷花香,我喜歡托著腮幫靜默地望著那一樹楝花發呆……
楝花的壽命是極其短暫的,立夏幾場風雨后,那些紫色的花兒便撲簌簌墜落一地,再過一些日子,便可見一粒粒青色的果兒掛滿枝頭。
深秋之后,楝樹上那一粒粒如風鈴般垂掛的苦楝果實漸漸成熟了。越過秦嶺的西北風一陣陣刮來,滿樹的苦楝葉會在秋風的圍剿下片甲不留。光禿禿的枝丫上只剩下一樹伶仃的果兒晃來晃去的,引來一些饞嘴的鳥兒任意啄食。
后來那株楝樹死了,隨之遠去的還有父親母親的身影。
多年以后我遠離故土,每當想起故鄉,首先就會想到家門前的那一株苦楝,那灑落一地的楝花,心里就會不由地升騰起一種別樣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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