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節氣雜文隨筆
以前在鄉村時節氣名是常聽到的。每到某一天正好是某個節氣日就會不經意間在鄉間路上或山崗聽到老人們說起,就覺得這天氣與平日不同,心里也有了對往后這段天氣的展望與期待。比如聽到“立春”或“春分”就仿佛感到天氣轉暖,草長鶯飛,滿眼的綠意;“清明”就必是明麗的天空,山花浪漫(這好象與古詩寫的“雨紛紛”對應不上——大約是因地域不同);“驚蟄”就仿佛有隱隱的雷聲;“寒露”就是有點水水的涼意;“大雪”就是白茫茫一片(北方人應該更有體會,我們南方人就只能想象一下)……
現在工業社會對節氣的感知是麻木遲鈍了---鋼鐵水泥無需呼吸,是無法和節氣呼應上的。人在“上沒天下沒地”的鋼筋水泥套房里感知節氣變化的頻率是很少的,在福州這樣的南方能在氣溫和穿衣的變化上分出個春夏秋冬就很不錯了。除此之外還能分出來的就是和放假或吃有關的,比如冬至吃湯圓、端午吃粽子之類。只要與吃和放假無關的節氣我們幾乎是忘光了。比如“谷雨”“芒種”“小滿”“霜降”之類。
日本有一種叫俳句的文體,類似一句話的短詩,排除那些形式上的對帳押韻之類的,光從意境上比,咱們二十四節氣每個僅二字,幾乎都能抵上一首充滿意境的俳句作品。比如“立春”二字,無論如何總比“五一”“圣誕”“觀音誕”聽著有味道。據說二十四節氣已作為“中國第五大發明”成功申請世界非遺,我以為是理所應當——它幾乎是天人合一這一哲理的生動體現,是最有生命力的非遺。
節氣在農耕的鄉村是充滿著美麗愿景的,農民在念著這名稱時表情是安詳淡然,滿懷希翼,雖然不像我們看到單位貼出“國慶長假”那樣令人歡欣鼓舞。當下農耕實用意義上的節氣似乎已經漸行漸遠,現代技術也貌似可以讓人與季候隔離,但人作為自然之子是否真可以逃脫四時輪回?不過現在也有百姓重新關注節氣。不少網友每到節氣日就發個圖出來,也有些人還有飲食或儀式上的一些講究,讓人倍感溫馨,就象到田野上看了一回天空,喚醒了內心深處那些沉睡的“春意”,雖然仍是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頭頂是鋼筋水泥,腳下也沒有一撮泥土。我以為現代城市人對節氣的關注己不是簡單的鄉土懷舊,除了倡導順應自然的養生需要,它也是人性深處的復舒覺醒。
現在365天中越來越多的日子也都被冠上了“xx日”,美其名曰“文化”,但大多都附著太多的經濟政治目的,或以健康或公益為名頻繁地被商家利用,我很懷疑百姓能記住多少呢?這些與節氣比起來都相形見拙,狹隘得很。我想它們也必然短命,因為它們動機不純。某方面的商家為推某產品就想盡辦法在日歷上找個位置,搞個某某日(比如愛牙愛嘴愛耳之類),大賣其產品;兩個武力集團打仗了,勝的.一方就搞個勝利日,敗的一方就搞個戰敗日;除了父母兒童婦女老人外各種職業人也要在日歷上搞個節日;各種各樣的病也在上面搞個日;如此種種,雖然在某個特定的群體和時空里能堂而皇之地辦各類活動,放放假,熱鬧熱鬧,商家也少不了賺一回。但卻是多么膚淺!剝了名利外衣幾乎就不剩什么了,只是一些文明殘余的堆積物。
我們如今不太容易理解,老祖宗怎么會想到把抽象而又漸變無覺察的時間不僅分出個春夏秋冬,還能命名出二十四節氣,最重要的是每個名都那么感性和貼切。這樣的字眼出現在這樣的時空里最適得其所,就像一首經典名曲的分隔符。它調動起來的不是人的胃口,不是恩仇,不是購物欲,而是人心最本源最純萃的情緒,所以延續千年萬代仍不消失,足可見始創者所站的高度。我猜測:大概是某個常年勞作的老農突發奇想要給自己繁重又單調的日子一些多彩的標簽,于是就根據自已對時序的體驗定出這些名稱來。這老農必定是生態種植的能手,當然他也肯定不知道大棚、轉基因、速效化肥、反季節、雜交之類的,他遵從自然法則。他還是個上通天文下通地理集天文學家、博物學家、地理學家、生物學家等等的全才專家,他也肯定是個文學家,也許還是個農民詩人……另一種可能是:這名稱是集體的成果?如果是這樣,那么,這就是中國人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一次集體文創,每個專家都實事求是遵從內心和自然的指引,擁有足夠的專業和足夠的包容。比時下注重花架子,只追求局部利潤的文創品牌建設高明不知多少倍。如果讓現在的“磚家”聚在一起討論協作,各路心懷鬼胎,各顧后臺利益,我不太相信他們能搞出這么有情味有詩意名稱,光是“大雪”“小雪”之類的南北“磚家”非得打個頭破血流。經過無數次的交鋒結果我猜可能是這樣:春天估計會是“腦白金”;夏天會是“王老吉”;秋天可能是“林夕夢”“波斯登”;冬天就是“范冰冰”或“滿山白”,另外諸如“茅臺”“阿里”“馬云”“和諧號”“雙十一”也會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