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局座正擬一份報告稿。當他準備寫“我們要反對那種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虛偽作風”時,感到“言不由衷”的“衷”字里“口”中不知是橫,是豎,還是空的,一被“衰”、“衷”、“哀”三個形近字混淆了,越想越亂。
于是,他放下筆來,呷了一口茶,問在對面的局辦主任。“‘言不由衷’的‘衷’字里‘口’中是橫?是豎?還是空的哪一個?”
剛從學校轉行過來的主任當然知道應該用豎的那一個,只見他眼珠仁黑白一轉:“言不由衷,意思是說的話沒有通過內心,一般形容虛偽敷衍,說的不是內心的真話,莫非局座……”因此,他假裝動腦筋,嘴里念念有詞,“嘿,是橫?是豎?還是空的哪一個呢?唉,局長,真是不好意思,我越想越亂。”
局長無奈,還是挺虛心。于是,又向宣傳股長請教。股長在局里年齡最高。資歷最深。其文筆不錯,經常有習作在報刊上發表。為人稱道的是他有一次竟然發現一位著名語言學家在一篇文章中的用詞不當之處。受到語言學家的表揚,致歉。
剛才,股長本想說應該是用豎的那一個。不過,聽見主任“嘿”、“唉”的聲音,心里糊涂了:堂堂的漢語言文學的本科生,不至于不懂吧。人可能越糊涂時,也可能起聰明。如果把這個字“捅”出來,豈不是得罪了他們,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后怎樣做人呢?干脆說:“真的,中國的形近字太折騰人了,我也區分不出來,局長,真是對不起。”
局座不甘心,仍然很謙虛又問辦事員人程。小程這個人油腔嘴滑,人稱“馬屁大王”。不過文字功底還是不錯的,況且還有一手好字。平常局里很多筆跡,都出自他的手。他早知道他們的用意,不過連國務院機構都要改革的今天,他不得不多一個心眼,留一些后路。所以,在這關鍵時刻,也不敢油腔嘴滑,賣弄學識,拍馬屁股拍在馬腿上,弄巧成拙,只好說:“中國文字,有幾千年歷史,不愧是文化瑰寶。我看除了我國語言學家呂叔湘、王力教授之外,誰能說得清呢?”
家里。局座不恥下問,問讀初中的兒子:“言不由衷”的衷字‘口’中是橫?是豎?還是空的哪一個?
“用豎的那一個。”兒子不屑一顧地說。
局座見兒子隨口一出,爽快利落,怔住了,就是這么簡單,可他們怎么啦!